考研失败的卑微无业游民,尽量稳定更新

第十章·斯人无罪,怀璧其罪

    万老夫人寿宴降至,府上甚是热闹,不过刚用完早膳的时辰,院子里就有下人围着园中景观桥敲敲打打。

    一问才知,是这桥建造之初就出了些问题,摇摇晃晃不说还牵一发动全身,不好轻易修补。

    “可别管这桥了,我带你们骑马去,我阿父新添了好几匹良驹呢!”

    “是吗!嫋嫋咱们快去试试!”

    自从来了这个世道,头两年文冉宜几乎都在重复高考百日冲刺的火海煎熬。裕昌郡主脾气品性暂且不说,那学的东西是真的多啊!为了不露馅,什么琴棋书画、女工、茶道,学得她几近崩溃。

    唯有这马术,起初只是被她当作驾照一般的基础保命技能去主动央着要学的,但真当学会了,她也逐渐爱上了在这交通不便的年代马上驰骋的肆意。现今被拘在家里有些日子没骑还真有些心痒。

    “姌姌你竟也会骑马吗?那我可要好好同你比试比试!”京中女子甚是无趣,难得有一个如她一般喜好的,万萋萋也来了兴致。

    少商对骑马向来兴致一般,觉着用不上也有些畏惧,索性一直未曾涉猎。不过这桥……有点东西。 

    “我最喜欢建造工艺,我想趁这桥拆之前再好好端详端详。不若阿姊们先去吧,我一会儿去寻你们。”

    瞧着她那神采奕奕的模样,文冉宜也不好扫了她的性,索性在这万府也不会如何便由着她去了。



    万府在外财大气粗的名声果然不是平白出来的,单说这宅府内的马场,比之皇家都差不得多少,其中良驹更是云云。   

    文冉宜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颜狗,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匹难得的烈性白马。可惜刚试跑了没几圈,万萋萋便被万老夫人差人叫走了,偌大的马场除了些侍马的仆役,便只留了她和姗姗来迟的嫋嫋二人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的嫋嫋,萋萋不在我来教你也是一样的。骑马很简单的,我先跑两圈给你演示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

    通体雪白的马儿在马场上快意驰骋,马背上的女娘神情洒意,发鬓间环佩作响,艳金色的裙裾在风中翻飞,一颦一笑皆是摄人心魄的风姿。

    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,可两圈将末,她轻勒了把缰绳正准备下马之际,马儿却好似被什么打中受了惊,高扬起前蹄,嘶吼着飞奔了出去。马匹惊得突然,松了的脚蹬还没来得及再踩稳,险些被甩下马去,慌乱中文冉宜只得攥紧缰绳却无甚作用。一时间乱了方寸的她被吓得连声惊呼,“啊!”

    “阿姊!”嫋嫋的鼓掌喝彩之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也是被这样的情境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不等她呼救求援,一袭暗色劲衣的身影便从她面前闪过,拉住马鞍,纵身一跃牢牢将人护在了怀中。不过须臾,这样一匹烈马竟就稳稳地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郡主这般能耐还是别教人了吧,”佳人在侧,凌不疑半分也没有着急下马的意思,反倒朝着愣怔住的程少商道,“程四娘子,我属下将领不才,但马术总也强于郡主,便由他们来教你如何?”

    “啊?”程少商望着自家阿姊苦瓜般扭曲的脸色,觉着自己本该是回绝的,不想这凌不疑根本没给她留有余地。

    那两位梁姓小将径直就拦在了她面前,朗声高呵道:“程娘子请!”

    少商被这突然的高声惊得一愣,迫于方才桥底无意偷听朝政被发现一事,只得讪笑着称是随他们退到了旁处。

    阿姊说得没错,凌不疑这人委实是个不能招惹的…瘟神!



    将将受了惊吓没全然回过神来的文冉宜,哪还有平日里同他针锋相对的气势,就连说出来的嗔怪之语都不禁沾上了些许委屈绵软:“你故意的……”

    若非刻意为之,这好端端的马匹,怎么能就突然惊了?他凌不疑又怎么能这么巧的施救?她没生得七窍琳珑心,可也不傻,马惊前马尾处传来的那声闷响她虽没能及时反应,却听得清楚。

    凌不疑轻笑了一声,言语间是毫无所谓的坦荡,“毕竟臣是个居功自傲、盛气凌人、情商极低的偏执狂加神经病,设计捉弄郡主也在意料之中不是吗?”

    昨夜留宿万府,“无意”路径房前,听得她们几个小女娘谈及婚嫁之事,一时起兴多听了会儿。不巧,正是将文冉宜那豪情壮语听了个一字不差。这样的评价本也不值得他在意,不过同他当初讥讽她牙尖嘴利之语相对罢了。

    惟后头那句:“哪怕终生不嫁、哪怕嫁予贩夫走卒草草一生,都绝不会嫁他!”没由来地令他生起了一股怒意,掌间一用力,原要拿予她的伤药顷刻就碎裂开来。

    兴许恰如文冉宜所说,他正是那极为偏执之人。从前他可以不喜,可以嫌厌。可既引了他的兴致,得了他几分欢喜,那便再无贩夫走卒、高门宗族,文氏冉宜,此生,只能是他的新妇。


    此言一出,怀里的娇躯微微一颤,惶惶不安地扭头看他。

    他却故意端起那副倨傲冷漠的姿态,“郡主可听过: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未言?”

    文冉宜惊得心跳如鼓擂,面上满是怯弱讨饶的神情,“我若说那是将军听错了,你信吗……”

    凌不疑有意没接她的话,反倒提起缰绳,双腿一夹,复又带着她疾奔起来。不知是否是少年将军的气魄太甚,如斯烈马在他胯下温顺服驯极了,平日刺猬般的小女娘亦是敛去锋芒,紧张到无意识愈渐攥紧了他的胳膊。  

    居高临下地睨得她这般模样,凌不疑胸腔漫出几声笑,昔日冰冷明澈的眸中也不由染上了几分柔意。有意避开人群,方才略伏下身子,凑近了怀中小女娘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,任由灼热的、带着侵略之气的呼吸尽数打在她的耳畔:

    “子晟,很是想见见,姌姌学狗叫的那天。”

    文冉宜深感这厮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寸呼吸都如绵密的细针,扎得人直冒冷汗,却又无处可躲。从他口中唤出来的那声小字,更是似阎罗殿的死亡点名惊悚可怖。

    这次她是真的怕得快要哭出来了,不带这样的…呜呜…她再也不在背后骂他了还不行吗……

    “凌将军…我真的只是贪杯饮多了…那都是酒后胡言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吗?那看来今晨程娘子在桥下窃听军机,也是宿醉未醒了?但涉及军机大事,与郡主的胡言可不同,免不得要请程娘子去廷尉狱相谈一二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便翻身下马,眼见着就要朝嫋嫋的方向走去。文冉宜忙跟着跳下,一把拉扯住他欲抽走的胳膊,远远看上去,二人纠缠的姿态当真暧昧至极。

    “这定是个误会!法理之外尚有人情,还请将军开恩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郡主能助子晟一次,子晟倒是可以考虑宽恕程娘子这番无心之举。”

    这明摆着是个坑,从他凌不疑出现在这里就都是一个坑!可偏这个明晃晃的坑,文冉宜还不得不跳进去。

    “将军请说。”

    文冉宜原想着,她能帮的上忙的能是什么大事。不想,居然会是万松柏私藏圣上西巡所必需的蜀地堪舆图一事!连上年前程府舅爷的军械案…蜀中怕是要造反啊!

    这等军国大事,凌不疑,当真看得起她……

    依他所言,蜀地堪舆图牵扯之广,若此事惊动圣上莫说万家,便是与万家交好的程府,都难逃责难。如今万府各处他皆寻遍,唯余万老夫人居所。

    “我不擅取,是为了留万府全族性命。可万府与程府最终是否能保全,全在郡主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可真是,好大一顶帽子。

    老王爷多年避政于三才观,本就是在表明汝阳王府的态度,只食邑受禄,断不再插手军政之事,也曾多番告诫裕昌和老王妃。

    可眼下牵涉之大,文冉宜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寻万老夫人,但愿凌不疑这次能有点良心,真能保全各方。



    万老夫人看到门口独自候着的文冉宜,眉心微挑,却并不意外。

    “郡主昨夜在府上休息的可好?”

    文冉宜从善如流地跟着老夫人进了屋内,恭恭敬敬地于矮案前跪坐下去,“劳老夫人关怀,万府一切都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郡主来老身处,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经昨夜凌十一郎留宿一事,万老夫人这般睿智老练的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只不过她有些好奇,这位声名在外的郡主会说出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裕昌听得萋萋阿姊言说老夫人事迹,心中敬佩……”

    万老夫人年岁大了,时近午间难免有些困乏,懒得听她这般顾左右而言他的弯绕言语,撤了屋内的女侍,直切主题道:“那郡主以为老身为何非得如此行事?”

    “裕昌曾听闻一则故事:一平头百姓偶然拾得一块玉璧,他并不通晓玉石之道,也不懂得这玉璧的珍贵,只是依稀觉得这是个能给他的生活带来改善的东西。可上官不认为他这样的平民能得此宝,认定是他偷盗而来,故对其降罪下狱。百姓确实无错,却难逃罪责。是谓:斯人无罪,怀璧其罪。”

    “想来,老夫人当日情状一如这位百姓。既他人认定年轻貌美于丧夫拥财女子是极为不安定之过错,那为全大局,弃之,亦是为断尾求生之策。”

    “郡主聪颖,既然都懂得,还要问老身什么?”

    文冉宜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偷偷瞄着万老夫人,见她只是慵懒得半倚在塌上,双眸微阖,时而微微颔首。心中不免有些忐忑,语势不自觉的有些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裕昌想知道,昔年万家危急,夫人势弱,才以此法行事。若以今时万家远甚于前之强盛,夫人可还认此法?”

    万老夫人朗声笑了起来,旋即起身取了书架旁的黑紫檀木匣子递与她,“万府的决断,一如从前。”

    “老身岁数大了,同郡主聊了许多也是乏了,要歇息了,郡主请便。”

    这东西,便是裕昌不来这一趟,她也是打算要交出去的。能拿这典故来同她说事,裕昌是有些小聪明。可此番牵扯上汝阳王府去做那凌十一郎的工具,不是不可,而是不应。

    念及这孩子先前的有情有义之举,在她捧着匣子将离去之际,万老夫人到底还是心软点拨了一句:“老身拙见,此法于郡主同样大有可用。”

    匣中打开唯有一卷卷轴,应正是那卷蜀地堪舆图。文冉宜没心思将这烫手山芋留在手中,甫一出门,便借机寻了凌不疑身边小将交托了出去。

    只不过“斯人无罪,怀璧其罪”于她……莫不是在点她同凌不疑的关系?

    一想到凌不疑那个瘟神,文冉宜不由地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没错!说的一点都没错!得离他越远越好!旁的早晚要倒霉!




姌姌:狗都不带喜欢他这样的!

凌子晟:是吗?不若郡主学声狗叫来听听?

姌姌(满脸惊恐):你有病吧#¥¥%¥W@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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